人的一生周旋在个体、家庭和社会三者之间碰撞的火花里,这火花可以是一束火苗,成为人生路程的明灯;也可以是一团烈火,将人焚烧殆尽,抑或是涅槃重生。
这个社会上有这么一群人,因天生的残缺或后天的事故造成身体缺陷,让他们在生活、学习、工作的这条路上走得异常艰辛。叶萍老师的《走出尘埃》以采访的形式道出了盲人群体的心路历程,书里的他们有着与常人相比更加艰难的人生。但是面对杂乱的心绪和外界的纷扰时,他们似乎寻觅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与生命意义,走向了自己的人生道路。
当一个人的所想所愿与现状出现偏差,甚至不相匹配时,精神折磨便因之而来。《走出尘埃》中的主人公都是盲人,他们诉说了自己因眼睛问题而出现的种种困难,但也就在这碰撞中学会了自我谅解,从而获得生活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。
《五彩的梦》里的家琳、桃子是浙江省盲人学院的学生,她们虽然看不见,但却热爱盲人版画。书中,家琳说:“那个时候,我的心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。颜色是有声音的啊。”版画不仅让她感知颜色、想象世间百态的样貌,而且也让她获得了生命的意义与价值。桃子则与家琳性格相反,她封闭了自己,不愿与人交流。可是,在她的文字与绘画里,却发现她是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人。在现实世界里她封闭了自己,可文字、绘画让她释放了自己。我想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吧。
《两个女孩》中的小丹和阿云是盲人学校里优秀的学生代表,她们热爱运动,积极参加各项学校活动,乐于助人。但面对生活的种种现状,她们都颇为不安,而这种不安来源于“她们的眼睛”,“那无处躲藏,又无处不在的眼睛”。《在声音的世界里飞翔》里有由一群盲人组建的电台——海燕广播电台,他们都如高尔基笔下的海燕一般,虽知要面临“暴风雨”,但依然勇敢欢乐,勇往直前地追逐梦想。
他们的眼睛是焦虑的来源、不安的因子,但也因此他们“更懂得珍惜,更懂得感恩,更愿意付出努力”。“上帝给你关了一道门,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。”虽然他们都被迫关上了一道门,但他们敢于面对自己的缺陷,并且勇敢地往前走,不深陷逆境中。或许这就是那扇窗开着的秘诀吧。
盲于自身是极其不幸的,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也是困难重重。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,对于盲人来说无疑会减轻生活的负担和精神上的压力;但盲也会让本不幸的人生雪上加霜。
《彬彬和爸爸和妈妈》里的彬彬,父母离婚,跟了坐牢的父亲,在寄人篱下的环境下被表姐打破头颅,造成失明。而当叶萍老师问他怨不怨恨表姐时,彬彬的回答是不怨恨。毫无疑问,彬彬是善良的,不幸的命运似乎并没有让他产生怨恨,而是选择善意地看待他人。人性是复杂的,善良只是其中做出的选择。《抱抱梦梦》里失明的梦梦渴望有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,所以她一直以任性、怪脾气来回避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伤痛,可这样,伤口只会越来越深,越来越痛。
对于孩子来说,父母的爱是无私且伟大的,这种奇妙的关系是源于天然的血缘,还是后天的责任呢?我想二者都有吧。《走出尘埃》里,失明的韩枫生下失明的儿子小韩,离婚后,韩枫一直活在“尘埃”中。但当她走向外面的世界时,发现了另一片广阔天空。《贴身教奶》里的王奶奶精心照料失明的孙子扬扬,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扬扬,她只求扬扬健康且开心,别无他求。“鲜花与掌声对他们,对他们的孩子来说都是稀罕物,但,他们从未放弃。”
或许当下的环境使然,似乎学习好的孩子更能获得父母的宠爱,学习好也成了亲情递增的条件。但过于功利化的亲情有时候是一种互相伤害。书中写到这些盲人孩子的家人并没有寄予这些孩子过多的期待,因为在他们看来健康、快乐是第一位的。回头想想,其实人是有多种存在和生存方式的,某条路走不通了,就拐拐弯,换换道,找寻其他的生活之道,也能活出别样的人生价值。
人如何与社会相处是一辈子需要学习的课题,社会如何容纳我们,我们又如何与之共处。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,就要面临社会,而这期间会遭遇种种。余华的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即将此问题进行过探讨和生动的表达。面对这个社会,盲人群体又该如何与这个社会相处呢?
《走过十年》里的郑平剑一直坚守在公益广播,他和他的搭档吴柯栋一起努力为盲人开拓新的事业。《冲破壁垒》里的郑荣权是中国第一批考上普通大学的盲人,他的经历也为盲人群体能够上大学提供了可能性。他们虽然都是盲人,但并没有放弃自己,反而走向了一条于盲人来说具有开拓性的人生道路。或许对于他们来说,拼搏有了更重要的意义。正如书中的吴柯栋所说,他希望社会应该让弱势群体活得有尊严。
书中,还有这样一个群体,他们自身是残障人士,但却拥有一颗温暖他人的心。《牛人刘义水》中的刘义水患有白化病,但他热心、正直,在他看来“爱拼才能赢”,所以他敢闯、敢拼,风风火火、轰轰烈烈地为自己这一生拼搏着。《撑起一片天的女人》里的何群参加一系列的扶残助残志愿者服务,活出了自己的人生。“他们把爱他人当成了爱自己,并从中,找寻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快乐。”
社会给了盲人,抑或是残障人士许多的帮助;但是书中,从这些盲人的言行中可以看出,他们似乎更希望被给予一个公平的机会,可以生发存在的多种可能性。人和社会的相处是一生要学习的命题,于盲人群体来说亦是如此,大家就在这跌跌撞撞中走着,过着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。
社会是一张庞杂的关系网,它把人包围着。《走出尘埃》里的这一群盲人与常人一样在属于自己的网上织着自己的人生,正如书中所言“盲不是不幸,而是不便”。或许在人生的行进道路上,我们应该学习他们,学会面对自己的缺憾,学着与自己和解,进而奔赴更宽阔的未来。